学点经济学 —— 银行和借贷资本

学点经济学之十四：银行和借贷资本

作者：远航一号

所谓“借贷资本”就是在一定时期内以收回本金、利息等为条件，暂时让渡货币使用权来谋利的资本。我们通常所说的“金融”，指的就是将社会上闲置的大量货币资本以借贷资本的方式转化为投资、消费、政府支出等用途的过程。提供借贷资本的一方也是债权人，使用借贷资本的一方也是债务人；通过出借借贷资本，债权人因而获得对债务人未来一个时期一部分收入乃至资产的索取权。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认为，资本主义的金融活动对于资本主义积累过程有一定影响，但不是决定性影响。认为金融活动对资本主义积累仅有有限的影响还是有决定性的、压倒一切的影响，是严肃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分析与各种哗众取宠、欺世盗名的经济胡说之间的一个区别。

在现代资本主义或特色市场经济中借贷资本总量的规模有多大？下面第一个图比较了美国的非金融部门债务总额与中国的“社会融资规模”。美国的非金融部门债务包括了住户部门、非金融企业部门、地方政府和州政府以及联邦政府的债务总额。2000年以前，美国的非金融部门债务总额不到GDP的200%。从2000年至2009年，美国非金融部门债务总额占GDP的比例不断上升。但是，在2009年经济危机以后、2020年新冠疫情危机爆发以前，美国非金融部门债务总额一直稳定在占GDP250%左右的水平。

中国的“社会融资规模”在概念上接近于美国的非金融部门债务总额，包括银行等金融机构向企业和居民发放的各类贷款、企业债券和政府债券，也包括非金融企业境内股票融资和尚未贴现的银行承兑汇票等商业信用。在2008年以前，中国经济的整体债务水平比较低，社会融资规模（存量）约占GDP的120%。自2008年以后，中国经济的债务水平大幅度上升，至2017年，社会融资规模（存量）上升到约占GDP的250%。在新冠疫情爆发以前，中国经济的整体相对债务规模已经与美国相当。

2019年，中国社会融资规模（存量）约251万亿元，其中人民币贷款约152万亿元，约占社会融资规模（存量）的60%。所以，银行贷款是中国经济中借贷资本供给的主要方式。下面的表用简化的方式说明了2019年中国银行部门的资产负债平衡情况：

      这个表叫“非货币当局存款性公司资产负债平衡表”。所谓“非货币当局存款性公司”，就是除了中央银行以外的从事存贷款业务的公司企业，也就是我们一般所理解的银行部门。具体来说，中国的银行部门包括四大国有控股银行、若干已经私有化的“股份制银行”、由地方政府主办的城市商业银行、城乡信用社、外资银行以及各种政策性银行。

      在资产负债表的负债一侧，银行实收资本（也就是银行自有资本或净资产）6.5万亿元，占银行部门资金总来源的2.2%。这说明银行属于高度“杠杆化”的企业，也就是总债务与净资产的比值非常高。中国银行部门的平均“杠杆率”（资金总来源与净资产之比）达到44。换句话说，银行主要是借别人的钱而不是靠银行投资者自己拿出资本来做生意。

      银行部门的各项资金来源中，最大的一类是各类存款，约192万亿元，占银行部门资金总来源的66%。现代银行部门除了办理存款业务以外，还通过债券发行、金融衍生工具、向国外借款等方式融资，银行相互之间也会有拆借。这些非传统融资方式，融资成本一般比传统的存款方式要高，也更加不稳定。债券发行与其他负债相加，共83.5万亿元，占资金总来源的29%。

      在负债一侧，还有一项，是银行部门“对中央银行负债”，这是指的中央银行向银行部门提供的低息贷款，属于中央银行货币政策的一种手段。

      在资产负债表的资产一侧，最大的一类是银行部门给企业、机关团体和住户的贷款，共约153万亿元，占银行部门总资产的53%。银行部门是政府债券的主要持有者。2019年，银行部门共持有政府债券约31万亿元，占中央和地方政府债券余额的81%，对于政府财政政策的推行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银行部门的其他资产约82万亿元，占银行部门总资产的28%，包括银行部门持有的企业债券、商业汇票、金融衍生工具（比如期货）、国外资产和银行企业的固定资产（如办公楼、办公设备）等。

    银行部门在“中央银行的存款”与银行库存现金共同构成银行的准备金，两者相加约24万亿元，约占银行部门总资产的8%、占存款总额的12%。银行是办理存贷款业务的企业。银行承担随时满足活期存款客户提取现金要求的义务，并且要满足定期存款客户存款到期时提取现金的要求。所以银行必须保持相当规模的准备金以满足存款客户的“提现”（提取现金）要求。

      在有中央银行以前，私人银行常常面临客户大规模挤兑的风险，由此而形成的银行挤兑风波是二十世纪中期以前许多国家金融危机的一个主要原因。在现代资本主义或特色市场经济中，一般已经很少发生大规模银行挤兑了。中央银行通过货币政策基本可以控制银行准备金的规模（对于中央银行如何控制银行准备金的规模，我们将在以后再介绍）。

      无论是在资本主义还是在特色市场经济中，银行经营的目的都是为了盈利。银行利润等于银行收入减成本。为了简要说明问题的目的，我们假设银行全部收入来自于贷款获得的利息，而凡是没有用于贷款的资产都用做银行的准备金（准备金没有利息）。以英文大写字母“L”代表贷款，以英文小写字母“i”代表贷款利率，那么，银行的收入就可以用“L * i”来表示。

      银行部门的资金来源以存款为主。仍然为了简便起见，假设银行的资金来源全部来自存款（D），并设“i_D”为银行存款利率，再假设银行不需要支付其他营业成本；那么，银行的总成本就是“D * i_D”。

      这样，银行利润就可以用如下公式来说明：

银行利润 = (L * i) - (D * i_D)

      如果在等式两边都除以银行贷款（L），就可以得出每一元银行贷款所得到的利润：

每一元银行贷款所得利润 = i – D/L * i_D

      从资产负债表可以看到，银行的总资产一定等于总负债，所以银行的总资产在量上就等于银行部门的全部资金来源。如果用英文大写字母“R”来代表银行准备金，那么，银行存款就等于银行贷款与准备金之和：D = L + R。将这一组关系代入上式，就可以得出：

每一元银行贷款所得利润 = (i – i_D) – (R/L)*i_D

      对（R/L）的分子和分母同时除以D，再做一些调整，就可以得出：

每一元银行贷款所得利润 = (i – i_D) – [(R/D)/(1-R/D)]*i_D

      每一元银行贷款所得利润取决于两项：第一项是存贷款利差，贷款利率越高，每一元银行贷款所得利润越高，银行越愿意增加贷款。第二项是负值，表明银行通过存款获得的资金，如果不是用于贷款，而是放在中央银行作为准备金，不但不能获利，反而因为支付存款利息而造成损失。

      在第二项中，R/D的比值越大，负值越大。R/D即准备金占存款的比率，简称“准备金率”。准备金率越高，银行相对来说越有能力应对银行挤兑、贷款逾期不能偿还等风险，但银行在利润方面损失越大。如果贷款利率更高，银行相对来说就更愿意冒风险降低准备金率，以换取更高的利润。

      银行贷款（L）与银行准备金（R）、准备金率的关系可以用如下公式来说明：

L = (L/R) * R = [(1 - R/D)/(R/D)] * R

    所以，银行贷款与准备金本身成正比，如果准备金率不变，准备金越多，银行贷款越多；但与准备金率成反比，给定一定的准备金，准备金率越低，银行贷款越多。

      如果贷款利率上升，且准备金不变，那么银行就更有意愿通过降低准备金率来增加贷款。反之，如果贷款利率下降，银行就会倾向于增加准备金率、减少贷款。所以银行贷款的供给意愿与贷款利率成正比关系。

      那么，对银行贷款的需求又是由哪些因素决定的呢？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下一期“学点经济学”中再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