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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前1:
Sent: Wednesday, February 23, 2005 5:16 PM
Subject: 一点感慨与各位分享
玲姐:
今天下午我去台北市政府拜会马英九市长,算是临回美国前的辞行。
与马市长见过很多次。也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声是老朋友了。但是这次谈话中,他有一句让我不禁动容。
我们谈到今年的六四纪念活动的时候,马英九突然很有感慨地说:“每年一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会想想,该用什么形式表示一下。”这句话并非场面话,因为我们是两个人私下谈,完全没有第三者。而且马英九对纪念六四的坚持是众所周知的。我的感慨是说,今天在台湾,能讲这句话的人,更不用说政治人物,可能只有马英九一个了。
而且,真正的感慨还在于,不要说台湾,就是在大陆和海外的中国人中间,能讲出这句话的,又有几个人呢?
王丹
雾气逐渐散去
我异乡人的身份逐渐清晰
www.wangdan1989.com
来到我梦中的美国,虽然我们一起受到了优待,可是我们之间的裂痕却再也无法弥合,我们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广场屠杀令我恐惧,感情伤害令我悲痛,而无休止的内部争斗令我厌烦,我陷入了迷茫、绝望的境地。我备受煎熬,但是,我只能独自忍受着。这些也是我后来渐渐地淡出民主运动、改行从事学术研究和事业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其次,关于“六四”学生民主运动。这场史无前例的学生民主运动是我们永远的记忆,也是我们永远也绕不开的话题。我们本来是在中共的洗脑教育下的“红色事业”的接班人,却由于那场运动而被推到了时代的前台,我们的人生也是那时达到了颠峰。这场运动后来在中共的屠杀下夭折了。但是,这运动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对中国、对中国的民主进程,更是对我们追求民主的这一代学生的命运。也值得我们引以为豪。
运动失败后,在美国政府及港支联的帮助下,我们先后逃出了中共的魔掌,来到了我们向往已久的民主自由乐土。之后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在恐惧、回忆和感激、争斗中生活,从没有人或机会静下心来对此事做过真正意义上的深入思考。今年恰逢此运动二十五周年,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在我决定远离无休止无意义的勾心斗角转向实业,特别是在我得到了主的宽恕和引领下,我对这场学生运动有了重新的认识,借此机会我稍做说明。
这场民主运动夭折的直接原因是中共出动部队镇压。我们一直以来都被仇恨、绝望蒙蔽了双眼,一起指责是中共的独裁专制下的残酷镇压导致了我们眼看要成功的民主运动失败了,可是,深层次的原因呢?难道作为运动的领导层的我们就没有责任吗?我想,不但有,而且是主要原因:
(一)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急于未成、反而坏事。民主化是需要过程的,思想的进步,观念的改变,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年轻,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化。学运开始短时的成功、忘乎所以的自我感觉及权力欲望的膨胀,使得我们一时失去了理智,以为我们我们就是中国的民主和自由的化身,代表着正义、代表着中国的未来。只要共产党下台,中国马上就会变成民主社会。所以后期才提出了“李鹏下台”、“邓小平下台”、“打倒共产党”等政治诉求,使得学生的“反官倒、反腐败”、“要民主、要自由”的民主运动变成了推翻共产党的政治运动,触及了作为执政党的中共的底线。
(二)外部势力插手,导致运动对抗升级。美国民主基金会、港支联的人控制了我们的指控权,指挥学生挑逗、激怒警察和部队,导致学生们由和平抗议变成了直接对抗——冲击新华门,向部队投掷石块,出现了打砸抢烧,甚至出现了杀害解放军士兵,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悬挂他们的尸体(虽然这些可能不是学生们干的,但是至少是由于局势混乱造成的)。于是中共宣布于5月20日开始戒严,6月3日夜清场的。
(三)高自联内部不合,意见分歧较大。这也是前面两点原因的结果,也是我们失败的原因之一。我们争权夺利,消息传出后,失去了学生和民众的信任,也使得后期的运动出现了混乱。
这一切,难道不是真的吗?正像有人已经在2012年指出来了:“若借恩格斯的话说,他们属 于'广大的人民群众很容易轻信那些拼命挤到前面来的少数人的欺蒙'之少数人;若借勒庞在《乌合之众》里的说法'在所有的时代,尤其是在大革命时期,伟大的民众领袖头脑之狭隘令人膛目;但影响力最大的,肯定也是头脑最褊狭的人。'23年前那场血案,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事实证明,5月份在你当广场总指控时的观点和立场是正确的:5月24日在你的主持下,高自联常委会通过了定于5月30日全体学生撤出天安门广场的决定是正确的。你的观点认为“这次运动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反官倒和反贪污口号已经深入人心,政府在新闻控制上也有所开放。继续占领天安门广 场,不但会有学生流血的危险,而且会葬送这次运动的已经得到的成果。”“中国的民主需要长期斗争,不是一天两天能成功的”。可惜的是,当时你的声音被淹没了,他们都批评你是逃跑主义者,从而撤销了你广场总指控的职务,改由我担任,我就成为了广场最后一位学生运动的总指挥。
此处我要声明的是,那时不是我权力欲望膨胀、趁机夺了你的指挥权,而那是美国和香港的意思。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做。
我最后的那次关于拒绝学生撤离、自己先行逃生的讲话被他们曲解、曝光,我也因此蒙受了长期的不白之冤,受尽了指责和辱骂,也使得我陷入了是非的旋涡之中。
【(录音)“下一步作为我个人,我愿意求生下去。广场上的同学,我想只能是坚持到底,等待政府狗急跳墙的时候血洗。”;“其实我们期待的就是,就是流血。就是让政府最后无赖至极的时候它用屠刀来对着它的公民。我想,也只有广场血流成河的时候,全中国的人才能真正擦亮眼睛。(哭)他们真正才能团结起来。”“因为我跟大家不一样。我是上 了黑名单的人。被这样的政府残害,不甘心。我要求生。我就这样想。” 】
关于这个事情,我已经解释过多次,在上次(3月18日)的《致天安门母亲丁子霖的分开信》我又做过解释。我当时的真实意思是,首先想中共不会真的动手;其次,如果中共动手,有流血牺牲了,则会激起更大的民愤,一起推翻中共;第三,如果中共没有动手,那我们则又保留了民主的火种,以后还会有人继续我们事业。可是,我一直遭受着误解,我的内心遭受了何等的煎熬!
我有时想,时至今日,你们仍然活跃在民主奋斗的前线,而我却要独自承担罪责,不太公平。纵使我有千张口也说不清楚,也少有人相信我。现在我只想说的是,你,王丹先生,应该理解我,相信我不会那样说,因为你知道我不是那样冷酷的人。
马可福音 1:14 “ 约翰下监后,耶稣来到加利利,宣传神的福音。”
马可福音 1:15 “说,日期满了,神的国近了,你们当悔改。信福音。”
当我接触到基督后,我才发现,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囚禁了自己的灵魂,而耶稣来救赎我,给我带来了神的福音。神的到来和救赎,意味着我们的罪行得以饶恕,思想也得以开放。我开始变得平和了,也开始慢慢静下心来对“六四”、对我的人生和思想进行了梳理和思考。上面给你所说的那些话,都在主的感化后得出的观点。
也就是从皈依那时起,我的心里象是照进了一束明亮温暖的阳光顿时亮堂起来了我的思想也起了极其微妙而神奇的变化,我不再恐惧,不再害怕,不再悲伤,不再自怜,不再仇恨,我变得十分平静。我感觉每天主都在对我说:原谅他们吧!无论他们多么的凶残、可怕!原谅他们,就是原谅你自己,你的心里就会充满爱。你爱别人,别人也会以爱回报。
于是,几年前我就开始提出了关于对天安门屠杀的刽子手们——邓小平,李鹏及他们指挥下的部队——饶恕的话语。我并不是要我们忘记历史、忘记他们对学生们所犯下的罪行,而是遵从神的旨意,我们放下仇恨、放弃报复,由神来替我们做,来对他们进行审判。
历代志下 7:14 “這稱為我名下的子民,若是謙卑、禱告、尋求我的面,轉離他們的惡行,我必從天上垂聽,赦免他們的罪,醫治他們的地。”
这不是软弱,不是妥协或是退让,而是一种大爱,一种超越了狭隘的政治暴力的斗争方式。
也就是这样的想法又一次遭到来自四面八方(其中也包括你,封从德,等等)的质疑和指责。说我背叛民主事业的,说我投降屈服的,说我忘记死去的学生的……这一切都对我的误解,也是对我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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