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听人说“在一个国家是不是帝国主义的问题上我们不必太过上纲上线,只要大家在反修反帝(根据我的经验,他们往往只谈美帝)的基本问题上没有太大的矛盾,那么就都还是好同志。”我认为这是非常庸俗且极端错误的调和主义说辞。
表面上看,关于一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性质这一点似乎是一个非常抽象的、高度脱离于现实斗争的纯粹学术问题;似乎是一个应该交给大学教授讨论个十多年的课题;似乎无论讨论者们在这个问题上所持的立场有多么对立,在争论时大家有多么面红耳赤,但在闲暇之余讨论者们依旧可以“和平共处”。但实际上这个问题非常关键,甚至可以说是决定一切革命战略战术的核心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容不得半点马虎·马克思说得好“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
事实上一个国家或社会究竟是什么性质,有什么根本特点正是人们在一个较大范围内碰到的宏观上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在不同的具体条件下,战斗的群众组织为取得胜利而采取的具体办法很可能在形式上是完全不同的·(但坚持阶级斗争无条件追求无产阶级专政的根本内容是一定相同的)例如美国的MLM组织肯定就不应该采取上阿巴拉契亚山去搞农村包围城市的新民主主义斗争;同理,纳萨尔也绝不会在现阶段就把斗争的重点放在大城市里·我们在这里所说的,造成以上种种差异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绝不是某些国师所理解的什么“人性”、“理性”、“民族性”,甚至很大程度上也不是极端庸俗的中学历史教师天天挂在嘴边、奉为神明的各国具体的生产力水平差异(虽然这确实很重要),而正是我们一开始所谈的国家性质(the nature of a country)。
当我们在围绕一个具体问题展开研究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本身,往往还不得不先搞清楚这个问题存在的现实背景。我们现在要研究“the nature of a country”自然也应该先搞清楚时代背景。
我们的世界从总的来说依旧在列宁的时代(帝国主义垂死且陷入疯狂的阶段和被压迫民族寻求解放,各进步阶级追求革命的时代,用列宁的话说就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前夜”),虽然从1917年往后的59年里我们创造了一段极为辉煌的历史,但这终归已经是历史了,我们又回到了Red October之前的状态,也就是说至少就目前而言“There is no socialist countryin the world.”在这种情况下,主要根据各国统治阶级的不同性质,我们可以大致把世界上现存的所有国家分为以下几类·(至于为什么主要是根据各国统治阶级的不同性质来判断社会性质,以及如何判断各国统治阶级的不同性质我们会在后面详细分析)
第一类是帝国主义国家,也就是统治阶级是垄断资产阶级的国家(细分的话还可以分为“私人”垄断与官僚垄断,我们主要注后者如列宁所说“资本主义现在已经划分出极少数特别富强的国家,它们专靠剪息票’来掠夺全世界。”也就是说这一类国家就其作为该国统治阶级维持其统治地位的暴力机器这点,是“专靠‘剪息票’来掠夺全世界”的食利者的,极为富强的国家;但是这里有一点非常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我们这里说到了帝国主义国家,就其在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的地位来看确实是通过资本输出获取大量超额利润的掠夺性食利国,虽然在帝国主义国家中“很明显,这种大量的超额利润(因为它是在资本家从‘自己’国家工人身上榨取的利润之外得来的)可以用来收买工人领袖和工人贵族这个上层·那些‘先进’国家的资本家也确实在收买他们,用直接的和间接的、公开的和隐蔽的办法千方百计地收买他们。”但是我们绝不能因此就认为在帝国主义国家的整个社会中,工人阶级作为一个阶级可以整个的被资产阶级完全的收买,真正能被收买的,从来只是“工人领袖和工人贵族这个上层”,实际上帝国主义国家无论怎么富强,就一般而言都是和工人阶级中的绝大部分没有系的(当然,极为富强的帝国主义国家无论对内还是对外肯定都具有更强大的镇压能力,就这点而言还是关系密切的);诚然在极少数人口极少,垄断资产阶级获利极大的帝国主义国家(例如低地三国、瑞士还有北欧五国),资产阶级就目前而言确实还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通过各种手段使得整个社会的阶级矛盾长期处于一个比较温和的状态,但是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情况,是没有普遍意义的;如果有人仅仅根据这点就说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已丧失革命性的话就等同于根据马克思在十九世纪末提到的在英美存在和平过度的可能而否认*力革命的普遍性一样,这都是愚不可及的·而且一旦整个世界范围内的资本主义制度出现危机的时候,这种特殊情况也很快就会回归正常·另一种特殊情况发生在工人运动十分强大,或者国际共运高歌猛进的时期(例如倍倍尔时代SPD斗争下德国统治阶级的部分妥协;60s-70s国际共运高潮时的的美国;又比如上世纪7年代,拿破仑皇帝刚刚在法兰西公社复辟的时候也不得不暂时性的,或者说“策略性”的提高工农待遇),在这种情况下垄断资产阶级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一般会被迫在一定时期内提高工人阶级的待遇,但是一旦阶级力量对比开始偏向于资产阶级的时候,这些福利很快就会被取消。正如切格瓦拉所说(还这句话据说不是真的,但表达的意思是对的)“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所以说每当我看到半外围论和双半论的老保认为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都已经高度资产阶级化了,都是锦衣玉食的,都失去革命性了,并由此提出妙问“那么’今天的*国资产阶级有没有通过资本输出来掠夺全世界、攫取超额利润并且收买*国无产阶级,从而阻碍无产阶级革命的到来呢?”[2]的时候我都实在是“无言以对”·我们亲爱的老保“同志”们通过他们奇妙的逻辑得出了帝国主义国家中无产阶级由于被“攫取超额利润并且收买”因此丧失了革命性的伟大真理,然后由此推导出凡是主张马可波罗国是帝国主义国家的人都是否认革命的、反动的“小资产阶级学院派左翼”,这不得不让人想起当年对那四个人的审判……实际上和我们的老保同志们所设想的恰恰相反,帝国主义国家中的无产阶级实际上蕴含着极大的革命潜力·从十九世纪末到今天,有第二国际时代西方各国,特别是美国工人和德国工人的大规模斗争(讽刺的是,我们老保同志们的奇书真是在五一节这天发出来的,他们也不想想这个节日背后的意义);有1918年还有三十年代的德国革命;有1947年产别大罢工以及随后持续几十年工人运动高涨的日本;有黑豹党时期的美国;68年的法国;甚至连英国这样一个如此稳固的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在最近也发生了全国性的大罢工·我们的老保一定会说“可是这些国家的斗争都没有建成社会主义呀!”诚然,至今工人阶级从来没有在一个发达的或者说高度工业化的强大帝国主义国家建成过社会主义(东德的建立主要得归功于苏联的胜利),但是就因为这点就认为帝国主义国家革命前途渺茫,就因为这点就把帝国主义国家中的革命派打成什么“小资产阶级学院派左翼”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革命是所谓的“第三世界国家”的专利?全世界所有帝国主义国家的MM主义者都只能长期等待,再去没事参加点选举游戏?(这不就回到取消派那里去了嘛?)或者说应该全部跑去印度、菲律宾?事实上,我们对待帝国主义国家革命群众长期未能取得胜利应该加以科学的分析(我们会在本文第川部分尝试这么做),而不是一厢情愿的,根据自己奇异搞笑的逻辑推理出来的妙论钦点帝国主义国家的群众丧失了革命性,这么做除了混淆视听让人搞不清主次矛盾以外毫无意义。
第二类国家则是半殖民地非封建国家,这类国家的典型代表就是乌克兰和中南半岛上真正的越南。这类国家往往是前社会主义国家,也正因如此它们往往有较好的工业基础,而地主阶级则基本已经没什么影响力了,但是在修得正果后又没有能力成为帝国主义国家,因此还是不得不给外国人当附庸。不必说这样的国家统治阶级一定是(官僚)买办资产阶级。第三类国家就是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这类国家往往是在上个世纪共运高歌猛进,民族独立浪潮席卷天下的时候在形式上取得独立的,然而很不幸这不过是“政治上独立而金融上和外交上不独立的另一种稍微不同的形式”,当然,金融和外交上的不独立也必然导致政治上的独立永远只是形式上的。在这类国家中,一切权力依旧归国际帝国主义强权·这类国家的典型代表就是当年的民国和当今的印度、菲律宾等大多数亚非拉国家。在这里我想有必要多谈一点,双半国家虽然总体上是非常弱势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双半国政权对一切帝国主
义国家都是唯唯诺诺的,当一个双半国家(比如菲律宾),在得到其宗主国的支持时也完全有可能强硬的对待其他的帝国
主义国家。
第四类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这种国家的本质是无产阶级专政目前这类国家存在于历史书上。
现在我们对基本概念的分析算是完成了,由此我们终于可以进入主要的论述部分了。